银狼王赫帝———努力考研中（随缘更新w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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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 7

 

怎么说呢，开启了魔术回路之后，就好像多了一种感官，可以有一些预感。

 

比如现在。

 

王任由自己拉着，在小路上穿行。她看上去好了不少。初晨阳光穿过层层叶隙洒下来，落在她金砂的发上，落在她圣绿的眸子里，光华流转，好像这四周都与她融为一体，化作那无比纯洁的灵魂。

 

可是这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远，最后消失在金色光点之中。

 

不要。

 

不要……

 

景象迅速倒转，意识又回到了现实。王在细碎金光中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 

“没，没关系。”

 

“快走吧，再不回去的话，大家要担心了。凯他今天远巡回来，我可不想被他唠叨。”

果然是我太累了。

 

陛下，一如既往地有活力呢。

 

 

 

一回到城堡中，阿尔托利亚就以非人速度换了身长袍，苍蓝底色上绣着赤龙纹章之后，极为怀念地披上那厚重的羽毛披风。

 

桂妮薇儿很想说点什么，不过吞了回去。王披上那条披风实在完美，那条披风也只有她能穿出王者的风度。

 

高文早就候在议厅门前，一脸灿烂的笑容就像某种犬类。其他几位骑士也到了，凯因为半路去追一伙盗贼要晚些回城。不列颠之王恢复往日的威风凛然，开始了今日的会议。

 

王后则是回到了书房，检查现在法规中的漏洞，制定合理的改革方案。

一切，和往日如出一辙。

 

今天也将平平淡淡地度过。

 

真的是这样吗？

 

显然不是。

 

 

 

 

也不知是晚上几时了，桂妮薇儿放下纸笔打了个哈欠。窗外的灯火渐渐消失，剩下的几点像是夜的眼睛。

 

去看看陛下吧。

 

这样想着，迷迷糊糊地披了件金丝披肩走了出去。

 

王不在书房。

 

真是稀奇，那位几乎把自己献祭给国家的王居然不在工作。

 

转过几条走廊，眼前又是奇妙的一幕。

 

贝狄威尔和刚回来的凯，紧紧贴在王的寝房门上，仔细听着什么。

 

“远巡辛苦了，凯爵士。不过您和贝狄威尔爵士，在做什么？”

 

两位骑士被吓到了，猛然转身，手按住剑柄上，不过看清来人后尴尬地低下头。

 

“晚上好，王后陛下，原谅我的无礼。”贝狄威尔目光离不开那扇门。

 

凯倒是像看到救星一样凑上来。

 

“王后陛下，您来得正好，阿尔……不，王她似乎不对劲。我刚刚回来，想去书房见她，就见到她迅速冲了出来，对我匆匆点了点头就躲进了房间。我和来巡逻的贝狄威尔敲门询问，王却不许我们进去。是您的话，应该可以去看看。”

 

心悬了起来。

 

轻轻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应。

 

“我进去了哦，陛下。”

 

“桂妮薇儿，只有你一个人吗？”

 

“嗯。”向两侧的骑士以眼神示意，他们退到了不远的拐角处。

 

门里传来长长的轻叹。

 

“进来吧。”

 

房里没有点灯，只是借着门外透进的火光和窗外月光，看见王半趴在床沿上，圣剑与剑鞘也靠在床边。

 

“还好吗，陛下？”

 

桂妮薇儿轻轻走进，没忘记关门。室内又黑下来，她用最熟练的魔术制造了个小小光源。

 

也许是这冷色光源的缘故，王的脸色看上去比在梅林那儿更苍白，她死死咬着小臂，丝丝殷红顺着衣料淌下来。

 

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，赶忙抱住眼前人儿，桂妮薇儿因那传来的冰冷颤抖一下。

 

“陛下，我送您去梅林那里。”还好，在这情况下还能思考。

 

“不行，我现在……不能出去，不能被看见。”王松了口，声音在颤抖。她很快胡乱抓住王后的双臂，将头抵在对方的胸口。

 

突如其来的大力痛得桂妮薇儿差点叫出声来，双臂被捏得发麻，手中的光源失控般发出晃眼的白光。

 

这下彻底看清了。

 

这该怎么描述啊。

 

王的金发披散下来，那同那撮翘毛一起伸展出来的，是一对赤色金边的弯曲兽角，两侧鬓发遮挡不住耳后尖锐的鳍。那大力抓着自己的双手，变得越来越坚硬，皮肤上隐隐有赤色鳞片生长出来。她背后的衣服也被一对有力的翼划开，碎片像是飘落的羽毛。

 

“不……不要看……”阿尔托利亚微微抬起头，眼里一向平静的湖水有了波澜。

 

桂妮薇儿呆呆地望着，僵硬地别开视线，又看见地上散落的东西。

 

一滩血水里粘着数枚鳞片。

 

果然，另一边的圣剑上，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血。

 

……

 

该怎么办，怎么办才好？

 

深深吻上王的额头，对方似乎放松了些许。

 

深吸一口气，桂妮薇儿找到自己最正常的语调：

 

“陛下，别动。我去叫梅林。回来之前，不许对自己做任何蠢事。请再忍耐一下，一下就好，拜托了。您会好起来的……”

 

王松开了手。

 

桂妮薇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。泪水几乎糊住了视线，喉咙堵得发不出声音。

 

快醒来，快醒来啊。

 

头一次如此诚恳地祈求，不，应该是哀求，求着一个绝不可能的奇迹。

 

然而摔倒之后，很痛，噩梦依旧。

 

 

 

为什么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。

 

自那日起，我一直在避免所有错误，我试着去深析身边之人的心，试着去做曾不可能之事。我一直在，努力保持“人”的身份。

 

这样才能期待着不列颠能有梦中的结局。

 

然而我还是坏了事。

 

阿尔托利亚紧咬嘴唇，下意识地去抓床边的剑，却又犹豫地缩了回来。

 

身体刚发生异变时，毫不犹豫地挥剑削去那部分鳞片，结果它们生长得越来越快，好像是从内部覆盖了身体，连意识都要覆盖。只能借由疼痛保持清醒。

 

果然还是龙骨的原因吗。

 

我，绝不会变成怪物的。

 

仍在倔强地试图抑制身体，但这意志也在渐渐消失。

 

后腰被从内部撕裂，又有陌生的部分生长出来，不受控制地摆动。

 

真丑陋啊，我居然会被弄得这么惨。

 

用已经算不上手的双手撑起身体，像颤抖的幼兽一样，打算将自己裹藏起来。抬起头，瞳孔在突然闯进房间的光中微微收缩。

 

看着门口急奔而来的两道身影，没由来得感到安心。

 

终于，可以休息一下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灰色鸟儿落在窗台上，轻轻啄了啄木质框架，不料惊醒了室内睡相略失风度的人儿。是太累了吗？黑色绸缎般的长发被压得打了卷儿，微睁的蓝眼氤氲了薄薄水汽。

 

桂妮薇儿凭感觉发现身边空无一人，一下子坐了起来。急急穿上长裙，来不及扎好束腰就跳下床来。不过，墙角的那团被褥未免有些显眼。

 

“陛下？”

 

赤脚轻轻靠近，桂妮薇儿伏下身子小心问道。

 

回答是几声低低的吼声。

 

越靠近那声音就越急促。

 

“不是么……”突然起了玩的念头，想要陪着家伙演演戏。

 

“哎呀好可怕，外面有谁在吗？快来处理一下这东西！“

 

墙角安静下来。

 

桂妮薇儿趁机奋力抓住被角，向上一拎。

 

两对眼睛静静对视。

 

“诶诶诶！”被惊得后退几步，墙角的生物顺势瞪了过来，装出一幅凶恶猛兽的样子，甚至释放出自己的威压。

 

还在装啊，陛下。头上那撮毛完全出卖了您。

 

没意识到这点的王，高高昂起脑袋，头上傲立的呆毛胡乱抖动。

 

“这应该是龙吧，而且还是那条守护不列颠的赤龙，陛下，您可真不得了。不过为什么就这么点大？龙不都是小山一样的体型么？不过也难怪，陛下的身体一直都是小小的呢。”王后蹲下身来，戳了戳那身金红的鳞片。虽说的小，和自己比起来还是蛮大的。

 

“诶？桂妮薇儿，你知道是我？不害怕这样的我吗？”阿尔托利亚这才发觉，同时有些担心。

 

桂妮薇儿认为自己的表现足以回答。刚刚听到王还能说人类的语言，让她开心不已。

 

昨夜赶回来时，精神已经接近崩溃。梅林似乎更心急，直接用了瞬间移动的法术，接住了失去意识的王。

 

“阿尔，阿尔！听得到吗？”唤着幼时的称呼，却得不到曾经活力满满的回应。

 

梅林沉默着。他换了副青年的身体，轻轻抱起怀中的少女。那身苍蓝长袍中兀自垂下一条微微颤动的尾巴。

 

两人好不容易给王找了个看上去舒服的姿势安置好，梅林修长的手指飞速点在了那异变的躯体上，虹光在黑暗中萦绕。

 

“陛下……陛下她怎么样？”

 

“我阻止不了，只能给这异变推一把力，让她少受些痛苦。不抵抗的话，结果可能会好些。”

 

“怎么这样？请救救她…..”

 

“你累坏了，今夜就陪陪她吧。之后的事，会有办法的，”梅林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少女，眼神有些忧郁，“还有，不要开门，外面那帮骑士若是知道了情况，肯定会疯的，我去把他们支走。”他迅速离开。

 

“这样么……”

 

在后来，意识开始模糊，桂妮薇儿只记得自己紧紧地把虚弱的王揽入怀中，就好像一起沉入深渊。

 

今早的陛下，虽然样子是最坏的情况，不过似乎恢复了活力。不管变成什么样子，陛下依旧是我爱的陛下，才不会怕呢。

 

蹲在龙首旁边，桂妮薇儿想到了相当严峻的问题。

 

“陛下，您今天该怎么出去呢？”

 

现在是龙的阿尔托利亚从醒来就在考虑了。

 

“桂妮薇儿，能帮我个大忙吗？我无法以现在的样子示人，只能借由你传达一些命令。解释的事，梅林会处理好，你就装作‘王有要事临时去远巡’就行。不过要注意凯和贝狄威尔，他们也许感觉到了什么。”

 

“将这样的重任交给我，没问题吗？”

 

“你是不列颠的王后，我的妻子，我相信你有这份才能。”

 

桂妮薇儿一下子别开脸。这个人，再平淡的话从她口中说出，也能搅乱自己的心。

 

“那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怎么办？您无法预测到它们的全部，指望高文也不可靠。”

 

阿尔托利亚眼神凌厉起来：“还有个办法，不过很冒险。”

 

她，现在是它，微微抬起身子，全身开始发出苍蓝的光芒。这柔和的光很快淡去，桂妮薇儿眼前出现的，是一只仅比手臂长一点儿的幼龙，脑袋上的鬃毛中那撮呆毛更显眼。

 

 

“好可爱~”忍不住伸手去抱，虽然说那是条红色的飞蜥也不为过，不过这世间又有哪条蜥蜴有这样的王者威压与气魄，就像一头狮子。

 

“还没完呢，Invisible Air！”

 

气流开始有规律地集中，很快包裹住王的身体，扭曲的空气折射开光线，就像隐形一样。

 

桂妮薇儿觉得自己经历了这几天后，就算见到神明都不会再惊讶了。

 

不列颠是这么奇妙的吗？

 

光是一位王就让自己见识到以前十五年从未想象过的东西。

 

阿尔托利亚看到妻子还在愣神，解除了结界解释起来。

 

“变成这幅样子，身体里的力量就可以控制住了。我不会魔法，但用这魔力变化身形还是可以做到。配上以前用来隐藏剑的结界，就能把身体隐形。不过结界内部空气稀薄，不能太长时间使用。”

 

“这样的话，陛下，难道您想……”桂妮薇儿一下子醒悟。

 

“就是那样，我会一直与你同行。时候不早了，赶快准备准备。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面对，但愿不会出什么差错。“王的声音响在耳边，依旧没有半点迷茫。

 

捧起这小小的一国之主，小心地放在自己肩上，可以感觉到气流再次聚集，那对小爪子有些紧张地抓着衣料。桂妮薇儿整理好衣裙站起来，坚定地推开了厚重房门。

 

谁都不能小瞧一国之后的能力！